“我一定想办法,白天不去,晚上准去,”高恩回答,“你放心,等会我就去找人。”
克利斯朵夫紧盯着问:“什么时候可以有回音呢?”
“明天……明天……或是后天。”
“好吧。我明天再来。”
“不用,不用,”高恩抢着说,“我会通知你的,你不必劳驾。”
“噢!跑一趟算得什么!……反正我眼前没事。”
“见鬼!”高恩心里想着,又高声说:“不,我宁可写信给你。这几天你找不到我的。把你的地址告诉我吧。”
克利斯朵夫告诉了他。
“好极了,我明儿写信给你。”
“明儿吗?”
“明儿,一定的。”
他挣脱了克利斯朵夫的手,急急忙忙溜了。
“嘿!”他对自己说,“讨厌死了!”
他回去吩咐办公室的仆役,下次那“德国人”再来,就得挡驾。——再过十分钟,他把克利斯朵夫完全忘了。
克利斯朵夫回到小旅馆里,非常感动。
“真是个好人!”他心里想,“我小时候给他受了多少委屈,他居然不恨我!”
他为此责备自己,想写信给高恩,说从前对他误会了,觉得很难过;凡是得罪他的地方,务请原谅。他想到这些,眼泪都冒上来了。但他写信远不及写整本的乐谱容易;所以他把旅馆里那些要不得的笔跟墨水咒骂了一顿,涂来涂去,撕掉了四五张信纸以后,终于不耐烦了,把一切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