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还是寻常景象。鸡站在篱墙上,猪躺在圈里,姑娘们坐在核桃树阴下面,铁匠铺里,叮叮咣咣,传来打铁的声响。这才是真实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人生的景象。走到铁匠铺门口时,回头望望悬崖上那道虬曲的黑色矿脉,我说:“我们是中了什么邪了?”
刘晋藏说:“回去,找个买主,把那些刀子出手算了。”
“发了财可要请吃饭。”
刘晋藏说这没有问题,他还要我答应让他给韩月买点时装或者首饰,说跟她耍朋友时,穷,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送过她。
我笑笑,觉得脸上皮肤发紧,嘴里还是说:“行啊,只要不是订婚戒指。”
“要是呢?”他问,脸上是开玩笑的表情,又好像并不完全是。
我换了很认真的表情,说:“按这里的方式,我只好杀了你。”
“你还是个野蛮人。”
“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走进铁匠铺,那个早年风流的铁匠围着一张皮围裙,壮硕的身子已经枯了,一粒粒脊骨像要破皮而出。
他抬头看我一眼,就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就像我们昨天刚刚分手一样,说:“小子过来,帮我拉拉风箱。”
风箱还是当年的那只,连暗红色的樱桃木把也还是当年的,只不过已经磨得很细了,却比原来更加温暖光滑。风箱啪嗒啪嗒地响起来,铁匠历历可数的肋条下,两片肺叶牵动着,我差点以为,那是由我的手拉动的,老头笑了:“我知道你小子想的是什么,你不要可怜我。”他搓搓手,两只粗糙的手发出沙沙的响声,“我这副身板还要活些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