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梁、谭等人的维新变法思想确实吸收了佛学的精神养料。康有为早年隐居南海西樵山苦读时,就曾“潜心佛典,深有所悟”;随后在长兴学舍授徒,又“以孔学、佛学、宋明学为体,以史学、西学为用”。佛学是构建康有为思想体系的重要因子,如梁启超所谓:“先生于佛教,尤为受用者也。先生由阳明学以入佛学,故最得力于禅宗,而以华严宗为归宿焉。其为学也,即心是佛,无得无证……所谓历无量劫行菩萨行是也。以故日以救国救民为事,以为舍此外更无佛法。”康有为在《大同书》中关于世界大同理想的理论建构,就吸收了佛教的“众生平等”、“普度众生”等教义。他说:“大同之世,惟神仙与佛学二者大行……仙学太粗,其微言奥理无多,令人醉心者有限;若佛学之博大精微,至于言语道断,心行路绝,虽有圣哲无所措手,其所包容尤为深远……故大同之后,始为仙学,后为佛学,下智为仙学,上智为佛学。”在他看来,佛学将是大同世界的最高境界。
梁启超早年师从康有为时,佛学是其受教的重要内容;晚年还特意到南京支那内学院从欧阳渐问唯识学。他曾自称为“夙尊佛法之人”,以为虽“不能深造,顾亦好焉,其所著论,往往推挹佛教”,可见其与佛教的不解之缘。梁氏一生撰述了《中国佛法兴衰沿革说略》《佛教之初输入》等多种关于佛教史与佛学理论方面的论著,辑为《佛学研究十八篇》。作为学者兼思想家,梁启超特别关注佛教的入世与救世精神。他认为,中国化的佛教禅宗就是“应用的佛教,世间的佛教”。在《论佛教与群治之关系》一文中,他称引佛说谓:“己已得度,回向度他,是为佛行;未能自度,而先度人,是为菩萨发心。”为此,他力辩“佛教之信仰乃入世而非厌世”,认为有了佛所谓敢于“下地狱”的精神,则“小之可以救一国,大之可以度世界”。他不但极力发掘佛学的经世功能,而且在理性认识上也非常推崇佛教。他说:“佛教是建设在极严密、极忠实的认识论之上,用巧妙的分析法,解剖宇宙及人生成立之要素及其活动方式,更进而评判其价值,因以求得最大之自由解放,而达人生最高之目的者也。”他几乎把佛教在人类精神史上的地位,推崇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