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戏院里的新闻记者,漂亮朋友,巴黎妇女,都在奇怪哪儿来的这个神色悲壮的德国人,混在巴黎的时髦场中,孤零零的坐在月楼上看第一次上演的新戏。唉!倘若上面的故事能在这戏院演出的话,它比当晚演的《魔鬼的未婚妻》不知要有趣多少倍,虽然女人受魔鬼诱惑的故事有史以来已经连续演到几十万次[50]。
弗列兹步行到斯特拉斯堡,在那儿的遭遇可比《圣经》上的那个浪子幸运多了。这一点证明亚尔萨斯是了不起的,他有多少慷慨豪侠的心,让那些德国人看看,法兰西民族的秀气与日耳曼民族的笃实,合在一起是多么完美[51]。威廉·希华勃才得了父母十万法郎遗产。他对弗列兹张开臂抱,掏出心来,接他在家里住,拿钱给他花。弗列兹浑身灰土,潦倒不堪,差不多像害了麻风病,一朝在莱茵彼岸,从一个真心朋友手中拿到一枚二十法郎的钱的那种心境,只要咏为诗歌才能描写,而且只有古希腊的大诗人邦达才有那种笔力,能使普天下的人闻风兴起,重振那行将澌灭的友情。弗列兹与威廉两人的名字,和达蒙与比底阿斯,加斯多与包吕克斯,奥莱斯德与比拉特,杜勃滦伊与梅耶[52],许模克与邦斯,或是你给拉·封丹寓言中那样的朋友起的任何名字(以拉·封丹的天才,也只写了两个抽象的典型而没有给他们一个血肉之体)[53],都可以并列而无愧,因为像威廉当初帮着弗列兹把家产荡尽一样,此刻弗列兹也帮着威廉抽着各种各式的烟草,把遗产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