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婶子知道,别人在背地里都叫她“疤瘌眼”,可人们和她面对面时从来没有人好意思多看她一眼。
芒儿娅却不。她一边用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眉毛,一边用眼睛好奇地盯住疤婶子的眼,问:
“你的眼怎么回事?”抚眉毛的手停住了,“我老是忘了问你。”
“你看着别扭,是吗?”疤婶子对芒儿娅宽容地笑,“这就是个小疤瘌。”她用手指着自己的眼,口气里带着轻描淡写。
“不好看。”芒儿娅说着,掏出了小圆镜子。她要照一照,看疤婶子的疤瘌飞到了自己的眼睛上没有。
疤婶子弯弯着两眼乐了。她觉得芒儿娅很真诚,真诚得叫人稀罕。但她还是掩饰了一下尴尬:“你看芒儿,多会玩儿啊。”
芒儿娅觉得很扫兴,用鼻子哼了一声,掖好了小镜子,捋着自己的马尾辫儿,哼着小调儿出门玩儿去了。
疤婶子便照常冲着她的后背嘱咐:“别走远了啊。”
二
芒儿娅和芒儿是同一天进这个家的。
雪后,连着几个大晴天,雪化得遍地泥泞。傍晚乍起的西北风陡然使天气冷得像漫天遍地地飞着冰刀子。由化开的雪水重新凝固成的不够坚硬的薄冰,在车轮经过时,伴着泥水发出咔嚓咔嚓的挣扎声。
掌灯时分,芒儿大(大:爸爸)从镇上回来,路过疤婶子家门口的时候,疤婶子正弯腰拿一块旧洗衣板堵鸡窝,一转头见芒儿大的三轮车上坐着个人,很是好奇。紧颠慢跑地跟过来一看,“呦我的天哪,这姑娘这么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