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老处女的身体已大有起色,她挖苦布里格斯越来越尖刻,越来越频繁,便是证明。对于这些讽刺,可怜的女陪人只能忍着,态度顺从、胆小,一半大度一半虚伪地听之任之。总而言之,她以她这样的性情和地位的女人不得不具有的奴颜婢膝的态度忍耐着。谁没见过女人是如何欺负女人的?可怜的女人天天被凶恶的同性用鄙视侮辱之箭射得遍体鳞伤,男人所受的折磨与这苦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可怜的受苦人!不过我们说到题外去了。本来的话题是,克劳利小姐病愈的时候,就格外令人讨厌、蛮横,正如人们所说的,伤口即将封口的时候,麻辣辣地痛最厉害。
病人不负众望,渐渐复原的时候,只有布里格斯小姐得到允许到她面前去受她的欺压。但是克劳利小姐远处的亲戚没有忘记这位敬爱的亲人,他们常常寄些纪念品礼品,写些亲热的信,竭力让她记住他们。
首先,咱们提一提她的侄儿罗顿·克劳利。有名的滑铁卢大战过去几个星期之后,她听了《公报》公布关于这位杰出的军官的晋升和英勇事迹的消息。一天,迪耶普来的邮船横渡海峡,来到布赖顿,给克劳利小姐捎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她当中校的侄儿给她的礼物和一封表达孝心的信。盒子里有一副法国军人的肩章,一个荣誉军团的十字章,一只剑柄——这些都是战场遗物。那封信非常幽默地说,那剑柄是法国御林军指挥官的东西,他刚刚说完“御林军宁死不屈”[1],就被一名二等兵俘虏了。这名士兵用枪托砸断了他的剑,罗顿就成了这残破兵器的主人。那十字章是法国骑兵一名上校的遗物,上校死在这位随从的刀下。罗顿·克劳利不知道,这些战利品,除了送给他最慈爱最亲热的姑妈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处理办法。部队正在向巴黎进军,他是不是该从巴黎给她继续写信?他也许可以从那个首都给他捎来有趣的消息,可以谈谈克劳利小姐的一些老朋友的情况;他们在大革命期间移居英国避难,得到过她的许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