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爱玲8岁,初露才情。本是无忧年纪,加之母亲归来,女神降临,该是何等的兴奋。黄逸梵也是兴奋着的,她把学得的十八般武艺,一股脑地灌注给女儿。她教女儿画画,带女儿弹钢琴,和女儿一起养花养狗,还和女儿说解英文。
即使频于应付母亲的调教,小爱玲也必定是快乐的。春天的脚步,眼看着近了,又近了。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黄逸梵和张廷重,一个是固定陈旧的画屏,一年旧似一年,一个是展翅欲飞的青鸟,心心念念都是蓝天。她可以落于画屏,却不愿意成为和画屏一样的背景,永远陈旧下去。她终究是要飞走的。
只不过,在飞走之前,她对画屏,还是有些眷恋。亦或者,她眷恋的,是画屏上自己曾经栖息的旧巢,还有那旧巢里遗落的羽毛。因此,她是要斗争一番的,和张廷重斗,也和自己斗。
凡是斗争,都有牺牲。酸腐堕落,本如重灰沉粉,扑打不得,否则,灰粉乱飞,必要迷人眼,呛肺腑。
那凝固在暗影里卧着烟枪的贵族遗少,对这新女性的激情盎然,也怀着一丝喜悦。但他把自己作为局外人,冷眼欣赏倒是可以,要真是放到自己的头上,惰性使然,自是百般不情愿。
斗争的结果,不过是再次验证原来结论的正确性。黄逸梵心灰意冷,终于决定离巢。君在旧世界里,待腐烂,妾向新世界,竟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