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草的任务已经完毕了,”马丁说,他们一边坐下来,她坐在他的上衣上,他呢,身子贴在热呼呼的土地上,摊手摊脚地躺着。他嗅着这些茶褐色的草的香气,这香气直钻进他的脑门,使他的思潮翻腾起来,从这些草一直想开去,想到一般的草。“它们完成了生存的使命啦,”他亲切地拍拍枯草,继续说。“它们在去年冬季那阴沉沉的阵雨下滋长了雄心,战胜了暴虐的早春,开出花朵,诱来昆虫和蜜蜂,撒下了种子,尽了自己的本分,对世界作了交代,并且——”
“为什么你总喜欢用这种实际透顶的眼光来看待事物呢?”她打断了他的话。
“我想,是因为我研究了进化论的关系吧。说实话,我的眼睛还是最近才张开的呢。”
“可是我觉得,你变得这么实际,就会看不见美了,就像孩子们抓到了蝴蝶,把它美丽的翅膀上的粉抹掉一样,你把美给破坏了。”
他摇摇头。
“美是意味深长的,可是我过去从来不知道这意味是什么。我只以为美是一无意义的东西,以为美就是美,说不出所以然来。我关于美什么都不懂。如今我可懂得啦,或者不如说,刚开始在懂得。如今我既然懂得了草所以是草的原因,懂得了使它们成为草的阳光、雨水和土壤的全部化学作用,这些草在我看来就更美了。是啊,随便哪种草的生活史里都有着传奇,不错,还有着冒险经历呢。一想到这一点,就叫我激动。我想到了力和物质的作用,想到了其中一切惊人的斗争,就觉得,我简直可以给草写一部史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