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周围的男女一片惊慌,四处散开。
我低头看时,一只“二踢脚”,不知怎么会横着飞到了马路这边儿来,躺在我鞋跟前,眼睁睁地我见它肚子那儿炸出个大窟窿,还冒着烟。
我岸然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
我身后的男女个个双手还捂在耳朵上,他们皆以那么一种愕异的眼神儿瞧着我,仿佛瞧着一个机器人儿。
倏忽间我感到非常自得——与那些男女比较起来,我是一个特殊的人。尽管我聋了,但聋有聋的优势。同时我预见到,今后,我的优势,定会在许多方面表现出来。
我竟觉得聋了对一个人来说未见得是什么不幸,简直是挺好玩挺有意思的事儿。世界因此而妙趣横生了,相当值得观赏了。连自身,都妙趣横生起来,相当值得自我玩味了。
一辆公共汽车悄无声息地靠站,停下。车门被打开,人们悄无声息地挤着上车。我踩了一个小伙子的脚,他悄无声息地大骂了我一句(从他脸上的表情,我判断他是骂了我一句什么而不是说了我一句什么),并且朝我肩胛窝捣了一拳。他又踩了一个女人的脚,那女人发出无声的尖叫,挥手提包儿抡了他一下。于是小伙子不依不饶,也不上车了,跟那女人较量起高低来……
我刚挤上车,车门就悄无声息地关了。售票员拿起话筒,张着嘴说些什么。被遗留在站台的那个小伙子和那个女人,仍在悄无声息地互相辱骂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