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可以由我的木匠来解决,因为这需要用到弹墨线。”杰罗姆慢条斯理地说,说话的时候他没有朝向潘恩的方向,而是侧着脸庞,他漂亮的短髯修得笔直,比女人后颈上的茸毛还要精致细密。
酒杯里的漩涡陡然乱了,稍稍地溅出杯沿。潘恩像喝醉了似的,红着脸走过来。
当然,这儿没有什么木匠。杰罗姆闭着一只眼,脸贴近桌面,瞄准前方,手指推动着银币缓缓前进,那专注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海伦(1)在丈量尼罗河三角洲的土地。
每当杰罗姆排好一行三枚银币,人群中就会响起怀疑的声音:“这样可不行。就好比一个拙劣的裁缝,左边袖子短了,往左边扯扯,但右边又短了。”
每一个埃及人都是测量术的专家,他们对平面几何的直觉极为精确,就像对尼罗河泛滥期的到来那样敏感。
但是这一次,围观者们错了。当杰罗姆排好他最后一枚银币,人们甚至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意识到问题已经解决了。因为银币的排列实在是太违背直觉了,几乎每一个具有数学常识的人都会认为最可能的排法应该是几何图形的,像平方数、三角数或是正多面体那样和谐优美。(2)而杰罗姆的排列却是混乱的,甚至是非对称的,就好比夜空里的繁星,被寥寥几笔线条连接起来,突然构成了直观化的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