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他想着忆秦娥是要破口大骂他,或者是拿脚狠狠踢他的,但没有。忆秦娥就是那样紧紧抱着孩子,朝医院大门外走去。她也再没有上他开的车,像是失魂落魄的《鬼怨》中的李慧娘,高一脚低一脚地朝前乱走着。他慢慢开着车,紧跟着。直到忆秦娥再也走不动了,一屁股塌在道沿上,他才凑上去,蹲在一旁。他多么希望,她能像李慧娘、白娘子怒斥贾似道和法海和尚一样,当街怒斥、痛揍自己一顿啊!可她连这点希望都没给他,又要起身前行。他终于强行抢过孩子说:“上车吧,离单位还远着呢。不能只相信一家医院。我们办事处有个人的爸,被两家医院断定是肝癌,结果到第三家医院复诊,说他爸只是肝囊肿。几年了,人还活得好好的。我们还得再找医院检查。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也许他的这番话,给忆秦娥带来了希望,在他将她朝车门里促时,她竟然再没朝下跳。
随后,他们带着孩子又去了北京,去了上海,去了广州。当最后一家医院,还是做出了相同的判断时,忆秦娥终于在珠江边上,号啕大哭起来。
这一路,他们的交流,一共不到十句话。
忆秦娥在最后的绝望时刻,终于对着珠江骂了一句:“喝死呢喝。报应,真是报应哪!”